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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波提切利旷世杰作
一幅享誉世界又充满玄妙的绘画《维纳斯的诞生》。然而,像其他所有杰作一样,要想对这幅名画进行讨论,必然离不开它产生的语境及它与年左右那段重要时期内波提切利所创作的其他作品之间的密切联系。尽管不具备统一的观念,并且创作的时间跨度前后超过了五年,人们还是常常将波提切利以神话为主题的一组主要作品看作一个系列。这一系列中最重要的两张大幅名作现存佛罗伦萨的乌菲齐美术馆,即维纳斯两侧围绕着美惠三女神和花神的行列(也就是人们所称的《春》)以及《维纳斯的诞生》。与这两件主要作品相关联的还有其他两件尺寸较小的作品,它们是收藏于乌菲齐美术馆的《帕拉斯·雅典娜和半人马》以及伦敦国家美术馆的《马尔斯和维纳斯》。它们均出自波提切利事业的巅峰时期(跨度为35~40年)以及佛罗伦萨新柏拉图主义的鼎盛时期。由于缺乏直接的文献和档案记录,它们的创作日期、主题的识别以及赞助的确切性质在学术阐释和争论中都是尚待解决的问题。像一块无法忽略的图像学实验田,波提切利的寓言对历史学家来说是真正的谜一样的存在,当然不仅仅只在艺术方面,还包括文学、哲学、宗教以及政治学、神秘学学者,天文学家和植物学家(《春》中的草地上包含了大约30种可以辨认出的花卉,波提切利根据花谱进行了一丝不苟的精细描绘)。在解读和阐释的数量上,能够超越《春》的只有《蒙娜丽莎》一画,而《维纳斯的诞生》是少有的能够即刻被大众认出的绘画之一。在十欧分的欧元硬币背面甚至采用了这幅画的一个细节。“豪华者洛伦佐”的时代波提切利的神话作品在一个知识分子高度成熟的时代,成为了无法忘却的印记,也就是“豪华者洛伦佐”执政的时代,在瓦萨里的描述中这个时代“对那些天才来说,是一个真正的黄金时代”。多纳泰罗死于年,留下了未完成的充满戏剧性的圣洛伦佐讲道坛,菲力波·里皮于三年后也去世了。一代“先驱”以他们的离去终结。年轻的艺术家们不再极力追求几何和透视的精确效果,转而发展清晰明快的形式所带来的愉悦。伴随着美第奇家族内政权的变迁,社会风气也从5世纪上半叶的艰苦朴素转变为精致高雅。在“患痛风的皮耶罗”执政五年之后,“豪华者洛伦佐”在年他0岁时成为佛罗伦萨和美第奇家族中最有权势的人。生于年,洛伦佐·德·美第奇是5世纪意大利政治家中最完美的典范:能够肩负起政府的重担,在国际关系中脱颖而出,同时还是一位具有相当天赋的诗人、艺术爱好者和慷慨的赞助人。作为一个对古典时代有着极大热情的古代花瓶的收藏者,洛伦佐身旁簇拥着数量庞大的哲学家、学者、诗人和艺术家,5世纪的佛罗伦萨甚至可以与孕育了伯里克利、菲狄亚斯和柏拉图的雅典相媲美。这一古希腊罗马世界的复兴与基督教精神也不存在任何冲突,因为在新柏拉图主义和其代表人物马西里奥·菲奇诺看来,古典主义的道德观是基督教救赎精神形成的不可或缺的先决条件。佛罗伦萨大约有6万人口,散落在城市的四个区域,分别是阿诺河右岸的圣十字区、圣母百花区、圣塔玛利亚区和左岸的圣斯皮里托区。一些街道——经过铺设,是欧洲当时一种真实的革新——充满了热闹非凡的活动。菲力波·布鲁内列斯基和莱昂·巴蒂斯塔·阿尔伯蒂的模型既被教会建筑所采纳,又被应用在皮蒂(Pitti)、斯特罗奇(Strozzi)、鲁切拉伊(Rucellai)和美第奇等煊赫家族新建的壮观宫殿上。在绵延米的城墙内,有57座教堂,以及各种神殿、小礼拜堂、祈祷室和修道院。伴随着大量成就源源不断地涌现(包括波提切利神话题材的绘画),年代标志着佛罗伦萨洛伦佐时代的顶峰。这个时代同样目睹了基尔兰达约为圣特里尼塔的萨塞蒂(Sassetti)家族和奥尼桑蒂的维斯普奇(Vespucci)家族绘制的几圈湿壁画。菲力波·里皮在布兰卡齐礼拜堂的湿壁画中断了60年后,最终完成了马索利利诺和马萨乔留下的未完成的项目。当时在佩鲁贾市和佛罗伦萨开了两间工作坊的佩鲁吉诺在佛罗伦萨的圣灵教堂和圣玛利亚玛德莱娜德帕兹教堂中留下了他一生中最好的作品。大约在年,年轻的天才米开朗基罗被以极大的好奇心隆重地迎接至洛伦佐花园——以研究古代为宗的“豪华者洛伦佐”的文学和艺术花园。不幸的是,美第奇家族的男性成员通常都英年早逝,就像“豪华者洛伦佐”于49年43岁时便去世了。不久,形势便发生变化。吉罗拉默·萨沃纳罗拉,圣马可的多米尼克修道院的前任院长,不仅对佛罗伦萨的精神生活有影响,而且对政治生活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皮耶罗·德·美第奇被驱逐后,萨沃纳罗拉建立了一个苛刻的神权共和国,被博尔吉亚家族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逐出教会,最终以悲剧收场。萨沃纳罗拉最后被判以绞刑,尸体在年5月3日于西尼奥里广场被焚烧。这段时期的变故在波提切利晚期的作品中得到了清晰的反映,对于人文主义的古典和基督教形式的坚定信仰被一种戏剧性的神秘主义所取代。桑德罗·波提切利维纳斯的诞生,细节-油画布上坦培拉,75.5cm×78.5cm乌菲齐美术馆,佛罗伦萨“……他画了……许多女性裸体,其中的两幅仍保存在卡斯特罗(Castello)——柯西莫公爵的别墅中;其中的一幅表现了维纳斯的诞生,在西风神的护送下,维纳斯升出水面;作为春之象征的美惠女神周遭覆满鲜花,像是另外一个维纳斯。”——《大艺术家传》瓦萨里,洛伦佐”的长子。帕奇阴谋现在让我们回到年发生的决定性事件,它必须被看作是更好地理解波提切利的神话题材绘画的一把关键性钥匙。即使是黄金时代也存在阴影,“豪华者洛伦佐”也并非受到全民的爱戴。一方面,佛罗伦萨通过当权寡头政治的金融和商业活动取得的经济繁荣引发了邻邦的妒忌;另一方面,那些被排除在美第奇家族狭窄圈子外的佛罗伦萨家族面对洛伦佐征收的税收提出了强烈的抗议。一个由那不勒斯的国王、乌尔比诺公爵、教皇西斯都四世和雄心勃勃的红衣主教吉罗拉莫·利拉奥、伊莫拉的贵族结成的联盟,试图利用帕奇家族对美第奇家族的不满,阴谋策划推翻美第奇家族的统治,并在佛罗伦萨建立一个新政府。袭击发生在年4月6日,当时洛伦佐和朱利亚诺·德·美第奇兄弟俩正在一间大教堂中参加弥撒。造反者等待着仪式的高潮,在他们虔诚地跪地并低下头颅之时发动了袭击。朱利亚诺当场被贝尔纳多·班迪尼和雅各布·德·帕齐刺死,而洛伦佐只是脖子处受了轻伤,并且想方设法,在一群朋友的保护下,在圣器收藏室避难。目击者包括诗人安诺罗·波利齐亚诺,为这次暴乱留下了珍贵的一手记录。与造反者的妄想相反,人民并没有支持他们的事业。人们对专政并无反叛,而美第奇家族疯狂的报复很快来临,帕齐家族和他们的追随者们在意大利内外(甚至远到君士坦丁堡)一个接一个落网。那些策划并参与造反的人被绞死在韦奇奥宫的窗户上,包括比萨的大主教弗兰西斯科·萨尔维亚蒂——在波提切利画于领主广场的一幅湿壁画中,他被悬挂在一个套索上。然而,在挫败了这个阴谋后,洛伦佐还面临着依托于教皇的那不勒斯和锡耶纳共和国的国王发动的军事攻击。这场战争以洛伦佐发动的一场外交任务而终结,年,他去了那不勒斯以劝说费迪南多一世和解并从托斯卡纳撤回军队。接下来一年,教皇也与佛罗伦萨进行了和解,这份重获的和平在一大群佛罗伦萨画家的作品中得到了反映,其中包括波提切利在罗马的西斯廷教堂墙壁上绘制的湿壁画。教皇与佛罗伦萨的和解:西斯廷教堂的湿壁画方济会的高级教士弗朗西斯科·德拉·罗维尔于44年生于萨沃纳附近佩科里勒的小村庄哈姆雷特,于47年被选为教皇。作为文艺复兴时期教皇的典范,西斯都四世好战而贪恋权势,并不惜利用战争和阴谋——正如帕奇阴谋——以扩大教皇国的领域,并肆无忌惮地提拔他的家族成员,包括有才干的“外甥”红衣主教拉斐尔·拉里奥和朱利安诺·德拉·罗韦雷——即后来的尤利乌斯二世。然而,西斯都四世同时也是位知识分子和艺术赞助者,他对于发展梵蒂冈的建筑项目有着极大的热情,使徒图书馆的创立及与他的名字相关的建筑西斯廷教堂的建立都与他密切相关。这所教堂结构简单,外表并无突出之处。年委托给佛罗伦萨建筑师巴齐奥·庞特利开始修建,教堂的结构为简洁的矩形,房顶为拱顶结构。侧壁被层拱分为水平切面,较低的切面上装饰有手绘的帷帐,上面有教皇的盾徽图样,中间部分是一系列湿壁画,并置着《圣经旧约》中摩西和《新约》中基督的故事。48年,为表示与美第奇家族的和解,教皇西斯都四世欢迎当时活跃在佛罗伦萨的伟大艺术家。洛伦佐·德·美第奇亲自挑选了艺术家,这个团队包括波提切利、佩鲁吉诺、吉尔兰达约、柯西莫·罗塞利、路加·希诺雷利、皮耶罗·迪·柯西莫及同时代的其他艺术家。大幅湿壁画中对罗马凯旋门形状的建筑的广泛引用显示出向古典时代的靠近。画面中人物的姿势毫不焦虑也不暴力,画面中的故事以一种确切而沉着的节奏缓缓展开。这一共同完成的项目明确地显示出5世纪晚期意大利中部绘画的风格特征。尽管制作精良,但不可否认,有些因循守旧,并引发了以达·芬奇为代表的部分艺术家的反叛回应,对于未能参与到这一在罗马的辉煌任务中,达·芬奇无疑十分沮丧。然而,他对于这一任务必然是不适合的。首先,他的湿壁画技术并不熟练;此外,他终究会发现,适应团队的要求和统一的风格是如此困难。绘画对他来说是活动和运动,是投射宇宙风景和自然的“思想的产物”。当他的同行在罗马西斯廷教堂的墙壁上绘制湿壁画时,莱奥纳多正在为桑多纳多的一个教堂创作《三博士来朝》,这间位于佛罗伦萨郊区的小教堂和西斯廷教堂的华丽形成了巨大的对比。莱奥纳多的作品不仅保持了一种未完成感,还对画家的情感和动作加以克制,观者同样感觉如此。在佛罗伦萨精致而高贵的氛围中,莱奥纳多显得十分叛逆,而他于48年离开佛罗伦萨前往米兰卢多维科·斯福尔扎公爵的府邸也是必然的结果。《维纳斯的诞生》综述在莱奥纳多离开后不久(可能在48—年间,但几乎无法再准确了),波提切利开始创作《维纳斯的诞生》,与达·芬奇的《三博士来朝》那拥挤、戏剧性、困惑和动感的画面在各方面都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幅画清楚地反映了美第奇秩序的“恢复”,并且标志着波提切利在“豪华者洛伦佐”时代的佛罗伦萨达到了其成功的巅峰。历史上许多名画都被冠以学者杜撰的传统题目,甚至是根据历史上的记载进行简单的编译,与它们真正的主题却只能部分相符。同样的命运也降临在波提切利的异教寓言故事绘画上,虽然《春》因其辨认主题的客观困难的存在,所以怀疑是合理的,但《维纳斯的诞生》则是因风俗而被神圣化的一个错误。这件作品的神话主题显而易见:并非维纳斯的诞生,而是女神降临塞浦路斯岛或塞西拉岛。《维纳斯的诞生》(我们无论如何要沿用传统题目)是一幅大画,表面面积超过5平方米(宽84.5cm,高84.5cm)。尽管作品在过去的某个时间高度被轻微缩短了,但毫无疑问,这幅画的保存状况相当好,未有任何重要的缺损或重画区域。波提切利未使用传统的木板,而是将两块亚麻布画布缝合在一起,考虑到年代前后,在佛兰德斯绘画的刺激以及画家和雕塑家之间激烈竞争的语境下,佛罗伦萨艺术家工作坊对于新技术的紧锣密鼓的搜寻,波提切利采用的这种不同寻常的支撑方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尽管它尺幅巨大并且很重要,但关于《维纳斯的诞生》之前没有任何记载,直到70年后随着瓦萨里的《大艺术家传》第一版的出现它才浮出水面,《大艺术家传》将这件作品与美第奇家族的一个旁支——“德·卡斯特罗”联系起来。然而,无论是这件作品还是《春》都没有出现在古代记载中的事实完全是个谜,即使是瓦萨里的描述也非常简单,与这件作品的重要性丝毫不相称。这幅画只有四个人物,并且场面很容易辨认。站在一个巨大的贝壳上,维纳斯滑行在海的中央,海的表面泛起轻微的涟漪。两股互相缠绕的风将女神吹送至岸边,岸边有位年轻的女人手持一件华丽的粉色斗篷在等待,并准备为女神披上斗篷。虽然在神话的范畴中,这幅画的主题并不难解释,但隐藏在表面下的意义和在各种层面进行解读的可能性,交织成了一个复杂的网络。可供我们使用的因素包括马西里奥·菲奇诺的新柏拉图主义哲学,波利齐亚诺的文学文本以及美第奇时代的文化和风格。我们应该牢记构成波提切利寓言故事的历史背景的两大重要事实,即年的帕奇阴谋和48年教皇西斯都四世与美第奇家族的和解。接下来的文章中对细节的分析,几乎抵得上精微的侦探工作,有助于我们推进各种臆测。然而,在这个调查的最后,我建议后退一步。在我们拿着放大镜检查了每一处细节后,我们会再次发现维纳斯那稍微斜视的目光,以及一直以来最迷人的艺术图像之一的那无穷无尽的魅力。《维纳斯的诞生》 齐菲尔和克罗斯维纳斯被两位飞行的风神那温暖、和谐的呼吸吹拂至岸边。其中的男性风神肯定是西风神齐菲尔,而女性则有可能是北风之神波瑞阿斯或者更可能是花神克罗斯。总之,波提切利在此所暗指的是通过将维纳斯吹向岸边而带来春之复苏的两位和谐的风神那辛勤的行动。在《春》中,齐菲尔和克罗斯夫妇同样出现在画的右边,在那儿,强壮的风神正追赶着女神。在被追到之后,克罗斯变为花神,大地开始复苏并遍布鲜花。齐菲尔和克罗斯的联合和气息是整个构图的驱动力。他们在水面上吹起波纹推动贝壳,在空气中散播白色的玫瑰花,吹动了女神飘逸的发丝,她的身体看起来有些摇摆,以平衡来自左边的推动力。右边岸边的女子手中拿着的粉色斗篷看起来像翻腾的船帆,一阵颤动的激情回荡在茂密的树叶中。 一个拥抱的关联齐菲尔和克罗斯的亲密拥抱不仅能够解释为对神话的引用,并且尤其具有政治含义:和谐创造和平、美和爱。不和谐、对抗和内部冲突及阴谋,比如帕奇阴谋只能导向毁灭。在空中两个形象那艺术而非比寻常的缠绕中,波提切利表现了在他的竞争对手波拉奥罗兄弟工作室的绘画和雕塑中不断出现的一个戏剧性主题的对立面。我们指的是赫拉克勒斯和安泰,他们的形象被锁定为致命的拥抱。这幅画作于“豪华者洛伦佐”掌控的时代,马西里奥·菲奇诺的新柏拉图人文主义和安诺罗·波利齐亚诺的诗歌、波提切利的神话作品都意在——据瓦萨里所说——促进年轻的洛伦佐·迪·皮耶尔弗兰切斯科·德·美第奇(“豪华者洛伦佐”的表弟,在年盛大的别墅购成后而知名的美第奇的卡斯特罗家族的年轻成员)的文化教育。马西里奥·菲奇诺,一位哲学家和星象家,草拟了洛伦佐·迪·皮耶尔弗兰切斯科和美丽的维纳斯——被托斯卡纳的人文主义者指定为天人和谐的女性保护神——的星象图,作为他的封神。然而,不能仅仅将这些杰作看作是占星术的再现或为一个贵族家庭的大有前途的年轻人灌输美德和美的品位的视觉辅助。它们与“豪华者洛伦佐”统治时的佛罗伦萨的政治现实之间的关联是最近才被人发现的一条特别理想的研究道路。3 赤裸的肉体人物形象的裸露部分突出了这幅绘画的技术层面。细查维纳斯的脸部或空中飞行的两位风神的腿部便一目了然。波提切利完整而流利地运用了在菲力波·里皮的作坊做学徒时学到的技术,他以清晰而果断的笔触描画出人物和物体的轮廓。与莱奥纳多·达·芬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后者正是在这一时期首次发展了他朦胧的晕涂法技术实验。在油画布上用坦培拉作画,波提切利试图达到佛兰德斯艺术的视觉精准性。5世纪下半叶,美第奇银行的使者从佛兰德斯富裕的商业城市送回的绘画的出现,是佛罗伦萨一个重要的文化因素。一个有名的例子是由雨果·凡·德·胡斯于年至年间创作的《波尔蒂纳里三联画》,这幅画的名字取自托马索·波尔蒂纳里——美第奇银行驻布鲁日的代表,同时也是一位资助了无数艺术作品的赞助人。他的哥哥皮盖洛·波尔蒂纳里是同时期美第奇银行在米兰的执行官,他同样是位艺术作品和建筑的赞助人。佛兰德斯三联画的传入,佛兰德斯画派最重要的画作在意大利的流行是“豪华者洛伦佐”时代的一个关键的艺术事件,激励了佛罗伦萨的大师,首先且最重要的是波提切利和吉尔兰达约,去学习他们的北方同行那高光的运用和精确的自然主义的细节。4 微风中的花朵《维纳斯的诞生》是静止的场景还是描述性的场景?借由春日风神的吹拂,散落在空气中的花朵也使整个画面变得生机勃勃。它们不是红色或粉色,而是白色的玫瑰。根据神话故事,在女神诞生之时,事实上所有的花朵都是白色的,它们的色彩来自她的鲜血,她赤脚在玫瑰花园中追逐着他的爱人阿多尼斯(在一次狩猎事故中受到致命伤害)时,她的双脚被荆棘刺伤,鲜血将花朵染红。无须苦苦追寻可能的文本,《维纳斯的诞生》的文学来源便能轻易地辨别出来。波提切利几乎照搬文本地引用了时下意大利的一个作品,即常在他手边的安诺罗·波利齐亚诺的诗篇,他是当时一位主要的诗人,“豪华者洛伦佐”的儿子的家庭教师,同时也是帕奇阴谋的惊骇而理智的目击者。从年开始,他的寓言诗《吉奥斯特纳》(StanzeperlaGiostra)便奉献给朱利奥诺·德·美第奇,至这位年轻的贵族在帕奇阴谋中被刺死时,这首诗还没有完成。它包含着以下语句:一位有着超凡脱俗的面容的年轻女子,站在一只海螺壳上,在顽皮的齐菲尔的吹拂下飘向岸边;天空似乎也为她的降生而欣喜不已。你可以看到真实的泡沫,真实的海,真实的海螺壳以及真实飘动的风;你可以看到女神眼睛里闪亮的光辉,天空和一切都为她展开笑颜。5 维纳斯/西蒙内塔纤细的脖颈上脑袋轻微地一侧,赋予了女神微微斜视的目光以极大的洞察力和魔力,这或许就是对意大利所谓“维纳斯的斜视”朦胧的所指,一点小小的身体瑕疵反而产生了更大的魅力和神秘感。女神美丽的面部是波提切利根据他对西蒙内塔·韦斯普奇的回忆绘制的,她是来自热那亚的一位美人。西蒙内塔·韦斯普奇生于年,在她6岁时嫁给了佛罗伦萨一个重要家庭的年轻成员马可·韦斯普奇。正像现已遗失的一幅出自波提切利之手的肖像上所写的,西蒙内塔被认为是“独一无二的”,是佛罗伦萨无人能敌的最美丽的女人。她苍白的面色和长长的金色头发在几年间获得了无数诗人和艺术家的赞誉。朱利奥诺·德·美第奇柏拉图式地爱着她,他是波利齐亚诺诗篇中所提及的一次骑士比武大会“吉奥斯特纳”的获胜者,而奖品便是西蒙内塔的一幅肖像。在洛伦佐·美第奇周围的新柏拉图主义知识分子圈子中,她被看作是黄金时代归来的一个活生生的图像。年,她在岁时悲剧般地死于肺痨,洛伦佐为她写了一首诗,在诗里,他认为,她已经飞升至天堂并会作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闪耀在天空中。《春》及《维纳斯的诞生》可能是为洛伦佐·迪·皮耶尔弗兰切斯科·德·美第奇而订制,他在48年时迎娶了赛密拉米德·阿皮亚尼——西蒙内塔·韦斯普奇的侄女,这一巧合强化了这些画作和美第奇家族之间的朝代关联。6 飞扬的自由阿尔伯蒂在《论绘画》中写到“七次运动”以及它们如何“在风中如火焰般飘动的头发……这里那里,此起彼伏地飞扬”中得到特别的表现。波提切利在他对维纳斯的描绘中严格地遵守了这些准则,最突出的便是维纳斯被风吹乱的长发恰好弯曲起伏了7次。将柔软光滑的金色长发束在一起的白色缎带是完全赤裸的女神唯一穿戴的饰物。我们还应注意其与“法尔内塞杯”(制作于公元前世纪,现藏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学博物馆)的关联,这件珍品是“豪华者洛伦佐”的古代花瓶收藏中非常珍贵的一件,它背面浮雕上的戈尔贡有着波浪形的头发,与维纳斯的长发极为类似。7 雕像般的维纳斯古典雕塑,尤其是希腊时期“羞涩的维纳斯”的雕塑模型的影响在波提切利的女神的站姿中可以清晰地辨认出来,她伫立着,以手遮住自己的胸部和私处。美第奇家族的古代艺术收藏中存在这种类型的雕像,这一点已经得到确认。在波提切利之前,对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进行真人大小的描绘或雕塑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波提切利在尊重传统神话的基础上发展了新的场景和情境。波提切利的一系列异教寓言使一种古老的传统得以复兴,即首先要颂扬爱与美之神维纳斯的降生与胜利,还有贸易和智慧之神墨丘利的活力,智慧女神帕拉斯·雅典娜无声的权威以及战神马尔斯放松的休憩。诸神的名单和属性本身便是寓言故事的道德和政治内容的明确指示,不单单是作为个人的绘画作品而是作为多种意义的集合:通过理智、智慧和美对野蛮力量的超越,艺术对武器(虽然驯服半人马的雅典娜装备的战戟十分醒目)的胜利而取得的人类与世界之间的和谐。尽管与各小国家之间的战争和争吵是相矛盾和阻隔的,但这在本质上可以表述为整个意大利人文主义的规划。8 羞涩的维纳斯在“豪华者洛伦佐”去世,《维纳斯的诞生》问世大约十年后,佛罗伦萨被圣马可之前的多米尼加人吉罗拉莫·萨沃纳罗拉为精神再生而进行的改革和严厉的布道所支配。六年间(49—),整个城市弥漫着赎罪和冥想的气氛,“不得体的”、色欲的作品都在大街上被烧掉了。被毁掉的作品中包括波提切利一些表现了世俗场景和女性裸体的作品,政治和道德氛围的突变使他感到深深的不安。幸运的是,伟大的美第奇家的寓言作品逃脱了这一厄运。当时没人认为它们具有冒犯性,维纳斯以手遮住胸部和私处的优雅姿势事实上被看作是与基督教道德相一致的,是对纯洁和端庄的一种需求。马西里奥·菲奇诺无疑是“豪华者洛伦佐”时代主导性的知识分子,也是年在卡尔基的美第奇家族别墅中建立的“哲学学院”的奠基人,根据他的观点,古典神话为理解柏拉图和基督教之间在精神和道德上的延续性提供了一把象征之钥匙。菲奇诺在40岁时许愿成为一名神父,他将维纳斯看作是人类的天赋节欲和诚实、魅力和光辉的化身,并且将女神的诞生——直接从海水中升起,完全成熟而美丽——看作是神圣的创世起源和自然世界的奇迹诗意般的转化。9 对应极为精巧而又轻微暧昧地,波提切利将一个完美的静止形象放置在完全动感的构图的正中心。女神那巧妙的平衡而又轻微重叠的双腿构成了对以“对应”著称的古典站姿的精湛引用。极为优雅而又波澜不惊,它们呈现出一种“交错法”站姿,这一说法是由公元前5世纪的希腊雕塑家提出的,即一条腿若向前方伸出,另一侧的一条手臂则必须向后;反之亦然,正如希腊文的第二十二个字母(像是一个大写的X)。《维纳斯的诞生》在波提切利关于古代题材的绘画中位于一个十分特殊的转折点。其时他正忙于庞大的美第奇家族各种各样的分支成员的委托,包括他们的朋友和亲属。在这种关联中,我们可以留心他为托尔纳博尼别墅(后来的莱米别墅)绘制的神话和道德题材的湿壁画,这些湿壁画后来被移走,现藏于卢浮宫。托尔纳博尼是“豪华者洛伦佐”的母亲一方的表兄弟,委托订制了吉尔兰达约最伟大的作品,即新圣母玛利亚教堂半圆形后殿小礼拜堂的湿壁画装饰。0 贝壳在齐菲尔和克罗斯的吹拂下,海面碧波荡漾,粼粼的波浪中涌动着细微的泡沫。漂浮在碧波上的巨大贝壳(波利齐亚诺诗篇中的“贝壳”)是个朝圣大海扇或者扇贝。被去过位于西班牙西北角康波斯特拉的圣詹姆斯的坟墓朝圣的基督徒用作一种徽章,这种特殊的贝壳在人文主义艺术中十分流行。包括布鲁内列斯基和布拉曼特在内的建筑家在教堂后殿和壁龛中大量使用这种形状,绘画领域的一个知名案例便是皮耶罗·德拉·弗朗切斯卡在乌尔比诺绘制的《蒙特费尔特罗祭坛画》,此作品较《维纳斯的诞生》早十年,现藏于米兰的布雷拉画廊。在许多表现基督洗礼的作品中,施洗约翰经常被表现为手持一个这种形状的贝壳。波提切利巧妙地利用了扇贝自然对称的特点,在维纳斯的脚和腿部塑造了一个珍珠母的光环,仿佛也自然地反衬了她象牙色的肌肤。女神柔软、年轻的胴体和贝壳内层之间的对比在光和色调的运用中得到了完全的发挥,构成了这幅画作为一个整体最令人感动的元素之一。 一次远航在画面前景左侧的海岸上可以看到一些灯芯草。这个细节,就像画面右侧更加明显的沙滩一样,证实了这幅画的主题并非维纳斯的诞生而是维纳斯到达陆地。根据赫西奥德的诗篇,正是克罗诺斯将乌拉诺斯的生殖器割断并投掷到大海中,才有了阿芙洛狄忒或维纳斯从泡沫中的诞生(灯芯草的形状可能是对乌拉诺斯生殖器的指涉)。女神于是从东地中海一路航行,直至到达伯罗奔尼撒海岸的塞浦路斯岛和塞西拉岛。虽然考证本画的正确题目的问题在学术上看起来似乎有些吹毛求疵,但在波提切利为美第奇家族创作的充斥着象征性引用的寓言绘画中,这种类型的细节无疑有助于开辟新的研究途径。佛罗伦萨在年便举办了一场著名的有拜占庭皇帝约翰八世出席的大公会议,以促进罗马天主教和东正教的和解。佛罗伦萨表达了其对拜占庭知识分子和君士坦丁堡沦陷到土耳其人手中(年)之后的总体“希腊”文化的欢迎态度。维纳斯由东方向西方的远航可能暗指了古典文化在奥斯曼帝国的压力下向意大利的转移。 海岸的背景在一些关于透视和空间深度的论文发表几年后,波提切利在他的异教寓言绘画中似乎谨慎地避免了对几何画法法则的运用。《春》中所有的形象都被安排在同一个平面上,背景中的树阻断了他们背后的空间感。《维纳斯的诞生》展现了一个遥远的海平面,但是海湾处的海岸风景却多少有些泛化,几乎没有考虑正确的透视,甚至给人留下一种远方大气中一连串的海湾和海角在光和透明度的运用上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印象。与此相反,莱奥纳多·达·芬奇却十分痴迷于气候、气象和风景的多样性,他严厉地指责波提切利的自然背景为“凄凉的大地”。达·芬奇和以波提切利为代表的美第奇艺术圈子之间的距离同样可以以这些风格化的特征进行衡量。3 镀金色点波提切利在《维纳斯的诞生》中运用的技术非常独特,在构图的每一处细节中都有所体现。当时,佛兰德斯的杰作进入佛罗伦萨和随之而来的技术及表现方式的创新需要,极有可能对波提切利产生了很大的激励。一个令人惊讶之处是波提切利使用了两块缝合起来的油画布而非一块木板作为画面的支撑,这在5世纪真正是一个非常罕见的决定。虽然波提切利用坦培拉作画,但通过在画布表面覆盖一层由泛着淡蓝色的高级白雪花石膏粉制成的亮色底漆,他获得了一种弥漫的光泽度和透明感。通过大量的镀金色点的运用,整个画面显得更加熠熠生辉,尤其是维纳斯的头发和画面右侧树木的树干和枝叶对阳光的反射。波提切利以大量纯金色的条痕生动地表现出了幽深的树丛中斑驳而细碎的阳光。4 酸橙根据树叶和花朵可以从植物学的角度辨认出果树的品种为酸橙或melarancio(malaaurantia,因其药用价值又被称为malamedica)。因此,我们可以直接联想到美第奇家族,因为圆形泛红的水果与美第奇盾徽上显眼的球形十分类似。根据克里斯蒂娜·阿奇迪尼最近提出的有趣解释,这些特定果树的出现强化了本画的政治寓意:维纳斯的降临——人性的化身,典型的文明的美德——是在欢颂美第奇家族的统治。5 时序女神可能是波提切利绘画直接文学来源的安诺罗·波利齐亚诺的诗篇中描述了维纳斯在荷赖或荷莱的迎接下到达海岸的场景:时序女神一袭白衣行走在海滩上,微风吹动着她们蓬松而柔顺的发丝;作为姐妹,她们的面容相似又不同。这幅画中只有一个女性人物在岸边迎接,她正欲为维纳斯披上华美的粉色斗篷,她有可能是美惠三女神之一,但如果跟随波利齐亚诺的话,更可能是一位时序女神。在温暖和煦的微风吹拂下,维纳斯缓缓降临,正像果树和空气中飘洒的花朵所暗示的,她的降临同时伴随着春天的到来和自然的苏醒。因此,在美第奇寓言系列的语境下,伴随着在佛罗伦萨人文主义所推崇的古典文化和基督教的融合氛围中对维纳斯的颂扬,这幅画与《春》有着紧密的象征性和季节关系。无论如何,波提切利并非从个人出发投入到古代文学和哲学的再发现。根据他的生平记载,他其实是个非常简单的人,按部就班地生活,满足于自己的社会地位,并时常与自己的助手和学徒开些略显粗俗的玩笑。6 爱的象征与维纳斯不同,画面右侧的人物衣着华美,装饰精雕细琢。以5世纪高贵肖像所具有的典型的完美侧颜,这个美丽的女子构成了对美神的衬托,她们之间也因此相互映衬。她带有矢车菊花样的服饰,臀部饰有玫瑰花环,她的颈部佩戴着蔷薇花环。玫瑰和蔷薇都是献给维纳斯的植物,是爱的象征。关于维纳斯和岸边的女子具象化的这种美的类型,我们可以在波提切利于48年为西斯廷礼拜堂的墙壁所作的湿壁画中找到一个有趣的先例,即《旧约》中“摩西的审判”故事中出现的叶忒罗(8)的三个金发女儿,她们符合这种理想美——纤细但坚实,貌美但不魅惑,而这正是《维纳斯的诞生》所赞颂的。7 佛罗伦萨?画面右侧的女性形象身着的华丽而飘逸的白色衣裙上饰有一种盘绕的矢车菊。再一次,波提切利将象征性的概念转化为高度精致的元素,将一系列丰富的典故附加至时尚的细节中。再次从赞成美第奇家族执政的政治寓意出发对这幅画进行解释,这个衣裙饰有花朵的女性可以看作是佛罗伦萨的人格化,她已准备好迎接并保护维纳斯(人文主义)的到来。与成熟的庄稼共同生长的矢车菊还寓意着这片土地和大自然的富饶。8 斗篷以一种灵巧而优雅,同时又十分有力的姿势,画面右侧的女性正撑着一件巨大的粉色斗篷准备将维纳斯包裹起来。斗篷上刺绣有一串串的风格化的红白色小花,在风中翻腾如船帆。斗篷的边缘被刻画为双蜗形,以其突出的刺绣纹样自然地映衬出自然风光。伸展的树枝也回应着女神的手势,寓意自然和人之间完美的和谐与和睦。9 一次洗礼仪式?画面右侧的女性形象泰然自若地站在紫罗兰盛开的海岸边。波提切利突出了她打开斗篷的手势,她坚实而有力地伫立在草地上的赤裸的双脚,具有一种健壮的、结构上的稳定性。这个女性人物和维纳斯之间的关系与耶稣的洗礼场景可能具有某种相似性。在洗礼场景中,耶稣大都静立在画面的中心,而施洗约翰则通常处于右手举起的运动状态(而且一般表现侧面)。对这幅作品的阐释中不乏古典文化与基督教的融合。比如说,维纳斯从中降生的水会使人想起洗礼仪式中的净化。0 《维纳斯的诞生》通过在岸边等待维纳斯的女神的白裙和粉色斗篷飘动的边缘,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一个明晰而线性的视觉寓言图像却有着复杂而神秘的意义。波提切利的异教寓言故事与佛罗伦萨的历史和文化中一些精确的时刻联系紧密,在它们诞生几十年后,解读的困难便显现出来。瓦萨里在其《大艺术家传》第一版(年)《桑德罗·波提切利的生平》的开篇第一次以非常简短的篇幅介绍了这一系列的两幅主要作品:“他在城市大街小巷的各种房屋上都留下了绘画作品,还有许多女性裸体,其中的两幅仍保存在卡斯特罗——柯西莫公爵的别墅中;其中的一幅表现了维纳斯的诞生,在风神的吹拂下,在丘比特的陪伴下,将她送到大地;作为春之象征的美惠女神周遭覆满鲜花,像是另外一个维纳斯。”虽然这一描述是两幅杰作的传统题目的来源,但平心而论,这对洞察它们的神秘本质毫无贡献。如今,距离它们诞生已经过去了五百多年,波提切利寓言故事的谜题仍未得到解答。我们在此呈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