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第一章第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地下、内水和领海中遗存的一切文物，属于国家所有。”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造像只不过是泥土和石头做的玩意罢了。

——塔利班信息部长昆德拉图拉赫·贾马尔

年2月，毛拉·奥马尔颁布了反对前穆斯林艺术的法令。年3月3日，塔利班组织开始对巴米扬大佛进行大规模系统性摧毁。由于大佛是凿入山崖、与山体连接的，所以毁坏工作也不容易，单用炮轰还不足以摧毁，塔利班用枪口逼迫当地居民埋设雷管和反坦克地雷。10天后，大佛土崩瓦解。

巴米扬53米大佛炸毁前后（图片来源于搜狐）

这是站立了年的巴米扬大佛。

这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巴米扬大佛。

这也是玄奘和尚朝拜过的巴米扬大佛。

两尊希腊式佛造像安静矗立于此（原本有3尊，被成吉思汗毁去一尊），供佛教徒个人崇拜及典事活动之用，虽然面目已经损毁，仍被认为是佛陀释迦牟尼的完美化身。大佛造型震撼人心，一直被视为佛教发展史上的奇迹，对于研究中亚物质文明具有极高的史实价值。

巴米扬大佛被毁前（图片来源于视觉中国）

毁灭“异教徒”的神虽然受到国际舆论强烈谴责，令亚洲物质文化保护者和佛教徒痛心不已，但对于塔利班士兵来说，却是异常虔诚的宗教行为。

此决定没有触犯任何人，因为这本来就是我们阿富汗的内政。令我们深感失望的是国际社会不关心正在受苦受难的民众，却一味盯着那两座石头佛像。

——塔利班信息部长昆德拉图拉赫·贾马尔

在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建立以后，喀布尔阿富汗国家博物馆的馆长就开始为国内非穆斯林文物的安全发愁。他们听闻穆斯林激进派认为所有的具象文物都是对神灵的亵渎，并扬言要摧毁他们。博物馆的官员们预感到新一轮破坏偶像主义运动即将兴起，向其他国家的同行吐露他们的担忧，并请求他们将这些文物运离阿富汗以确保它们的安全。

激进的塔利班成员（图片来源于东方号）

那些原教旨主义者极端破坏佛教寺庙和艺术品，塔利班激进派曾把收藏在喀布尔北部图书馆内具有悠久历史的泥金写本焚烧殆尽。

——喀布尔阿富汗国家博物馆馆长

年，瑞士学者保罗·宝齐莱与阿富汗图书馆出版社的社长组织了一次关于这些文物的协商会议，参与者包括塔利班文化部长等塔利班温和派官员及北方联盟总统拉巴尼，确认了将这些濒临危险的文物运往瑞士，并建立一个专门的博物馆去保存它们以确保安全。年秋，宝齐莱在阿富汗官员的帮助下，将有灭绝危险的文物艺术品整理装箱，准备运往瑞士做临时保存。宝齐莱和他的阿富汗同事一边与阿富汗强硬派进行斡旋，同时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供了各种关于此次文物转移的必要的说明。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LOGO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以年通过的“关于非法运输文物和禁止文物转移至非来源国的决议”否决了此次拯救行动。在那一年冬天的教科文组织会议上，许多重要文物专家都出面指责宝齐莱先生是蓄意破坏阿富汗的文化。

——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奎迈·安东尼·阿皮亚

所以这批文物没有转移成功。喀布尔国家博物馆的工作员工说，塔利班士兵命令他们将那些文物的橱窗全部打开，里面满是让人惊叹的大夏国文物和犍陀罗佛头及雕刻。喀布尔阿富汗国家博物馆馆长奥马拉·卡恩玛苏蒂复述当日场景时，有一双万念俱灰的眼神：那些塔利班士兵在他的面前拿出棒槌将这些伟大的艺术品敲的粉碎。

今天的阿富汗国家博物馆（图片来源于网络）

我不知道那些坚持文物离开起源地就毫无价值的文物本土主义的空想家们，是否能通过阿富汗人在阿富汗的土地上将这些文物破坏殆尽的事情中寻觅到欢娱？

——巴恩斯基金会主席德雷克·吉尔曼

臭名昭著的巴米扬大佛破坏行动之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官员的态度才变得温和起来。不幸中的万幸，一些阿富汗博物馆的馆长们（包括阿富汗国家博物馆馆长），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已经自行悄悄的将一部分最具价值的考古文物保存了起来，他们的行为是英勇的。

空荡荡的巴米扬大佛石龛

阿富汗的财富究竟包含的是曾经发生于此地的全部遗产，还是现今立足于此地的全部遗产，抑或只是其中的某一些？很显然，塔利班并不将佛陀（非伊斯兰宗教文物）视做他们自身遗产的一部分；而信奉佛教的中国、泰国和日本人对这些阿富汗佛教文物充满认同感与归属感（年6月6日，《伴侣》团队在巴米扬大佛遗址用建筑投影技术重现大佛）。这就带来一个问题：在什么情况下，其他民族的遗产，也是我们的遗产。

来自中国的《伴侣》团队在巴米扬重现大佛

如果文物属于国家，那当权政府有权对文物做出所有形式的处置吗（如毁坏、贩卖）？

如果属于民族、文化团体或是信仰者，那信仰者就可以决定文物的状态吗（如安岳石刻）？

如果所有文物都属于世界遗产，只是由某个民族保存——听起来可行，但本质是真实的占有与控制的博弈呀？！

这馆长想不明白。亲爱的朋友，被毁掉的巴米扬大佛，你觉得是属于谁呢？

这馆长，反正不属于这是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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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谁的文化？——博物馆的承诺以及关于文物的争论》

2.《我们找到了当年参与炸掉巴米扬大佛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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