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界吟歌起舞不复刀矛

一年一度的戈罗卡吟歌大典(GorokaSingSingShow)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一项传统文化活动。在大典上,众多部落土著载歌载舞,展示各自部落的多彩民俗。自年举办至今,已成了化解部落冲突、增进部落之间相互了解的有效手段,也成了一项最具猎奇性的全球文化盛宴。

“传说

巴布亚新几内亚,亚洲,在此结束,而大洋洲,由此开始。

与世隔绝的巴布亚新几内亚可不是个友善的地方,虽然食人习俗众说纷纭几成传说,可入户劫杀、持枪抢劫之频却绝不是传闻。

十五世纪时葡萄牙人登陆后,称这里“卷毛岛”,“Papua”便是马来语“卷毛”的意思,而西班牙人认为这里的海岸与非洲的几内亚相似,便称这里是“新几内亚”。在巴布亚新几内亚茂密的森林中,食人现象的确作为一种部落战争中“统治”的象征而存在。但现在,危险的治安状况却是最大的隐患。在首都莫尔斯比港机场,很多人通常一下飞机,便在机场雇佣类似于护卫狗(GuardDogSecurity)这样的安保公司,急匆匆一屁股坐上焊着结实安全网的中巴车,在持械安保人员的护卫下疾驰而去。有人提醒说,“要出门,只穿大裤衩就行了,别忘带上几块基纳……”

可危险往往与美丽并存,巴布亚新几内亚,有着一种异于当下时代的灵性和色彩。

“血红

九月,正是山地省最好的季节,一年一度的戈罗卡吟歌大典(GorokaSingSingShow)就要开始了,我坐在莫尔斯比港机场等候飞往戈罗卡的航班。巴布亚新几内亚航空一如既往地任性,原定的飞机被临时改成小飞机,和我一样被取消了航班的旅客们等待着命运叵测的安排。我只能百无聊赖环顾四周,注意到身边坐着一个男人,他沉默无语,十指紧扣,宽大的绿色衣衫和一顶超级巨大的帽子显得异常突兀。多看了几眼我有些口瞪目呆,那顶引人注目的大帽子,居然是用头发编出来的。这大概就是胡利人了,巴布亚新几内亚久负盛名的斗士部落,崇尚以武力赢得爱情与食物,他们可就是传说中的食人部族。或许是发觉到了被注视,他冲我笑了一下,咧了咧嘴,露出齿间的血红。

这血红牙齿便成为我此后每天的常景,这里人们喜欢聚在一起蹲在街头,一口接着一口,用力往地上吐那种鲜红的液体,遇到陌生的外来者,他们就会不由自主地咧嘴笑笑,露出满口的血红给你看。人们嚼槟榔混合着石灰粉,咔嚓咔嚓几口,顿时嘴角便溢出诡异的深红汁液。他们很是喜欢给我表演,总是得意地张开大嘴让我看看他们鲜红的嘴,就这样,连我身上的槟榔味也越来越浓。4个基纳便有20颗槟榔,只要清醒的时候,他们总是在不停地咀嚼着槟榔。在一场微微的小雨之后,街道上,便积起了一汪一汪的血红,看得让人有几分心惊胆战,但我也能熟视无睹地从其上轻盈地跃过。

“天涯

在莫尔斯比港等待了一整天,好容易登上飞往戈罗卡的飞机,这已经是吟歌大典的前一天,飞机上,除了参加大典的寥寥几个游客,就是赶着回家的山地人。戈罗卡机场就在镇中心,飞机穿越街道,在众人围观下缓缓降落。下得飞机刚刚在地上站稳,耳边便传来了洪亮的嚎啕大哭,几家来接机的女眷,捶胸顿足,那声音如同比赛一样,一阵高过一阵,这竟是久别重逢的激动,山地人接机的风俗显得十足夸张。但这里有个事实,在丛林山地密布的巴布亚新几内亚,铁路和陆路交通几乎为零,对于长期独居一隅的山地部落来讲,从戈罗卡到莫尔斯比港这样的分别,已经是天涯之隔了。

“大典

节日的喧嚣,在一夜之间席卷而来。

天才放亮,一辆又一辆的卡车满载了土著人,欢天喜地而来。长矛和弓箭从车窗里伸出来,羽毛和稻草堆满了车厢。盛装的女子和男子,咧嘴大笑,孩子们四下里奔来奔去,万事皆备,这野魅山地的吟歌盛典,就要拉开帷幕。在这个气氛之中,有涂满了油彩的山地人开心地向我扑过来,我热烈回应了,一个深深的贴面礼便直接把他脸上的油彩,印到了我的脸上

第一场吟歌大典举办于年,那是澳大利亚托管时代的最后一年,澳大利亚官员和传教士们为了终止这里不断的部落冲突,开始在全国范围内以组织歌舞大会的形式来促成各部落之间的交流,虽然当时并未对这个形式抱多大希望,但其效果却惊人。直到今天,吟歌大典更成了全国最重要的民俗节日。比如在戈罗卡,每年都有一百多个部落的团队前来参加大典。

“色彩

部落人敢于,也似乎出于本能地善于使用颜色。男人们用红色、黄色、黑色和白色的颜料在脸上涂出浓墨重彩,用华美的鸟羽制作头盔,这独特的羽毛通常取自苍鹰、鹦鹉和天堂鸟;而女人们大多是穿着用草苇和树叶编织的裙子,用贝壳挂在赤裸的胸前,并把身体用椰子油抹得光亮;动物骨骼与牙齿制成的项链和臂镯等饰物必不可少,其他诸如CD光盘等现代产品,也被一些时髦的部落土著尝试着佩戴在了身上,同样也是熠熠生辉。

看客们眼花缭乱,当地人却很清楚:红白脸谱披着巨大树叶的,是埃米尔族人;全身漆黑用白色颜料在身上画出了骷髅的,是钦布族人,而黄泥身子偏偏长了一张黑油脸的,自然是来自于瓦惹瓦利族的……而我在机场看到的胡利族人,此刻脸上精心勾勒出了黄色脸谱,头上那顶由头发制作而成的巨大帽子,也错落有致地插上了彩色的鸟羽,身上装饰了野猪獠牙、犀鸟头骨和不知名的树叶,其中会有昨天机场的那个胡利人吗?

“Koteka

有繁琐到无以复加的打扮,就有极简的修饰。来自西赛皮克的奥克斯人,除了在身上随意地涂了一些黄色和黑色之外,几乎是完全赤裸,他们居住在靠近印度尼西亚的边境,不得不承认他们最吸引我的,是那些直接套在男性生殖器上的葫芦瓜殼,他们称之为Koteka的饰物。那东西乍一眼看上去像是牛角,弯曲且色泽金黄。一名奥克斯男子告诉我说,这是一种葫芦,要是没戴它,男人们就觉得自己一丝不挂。虽然这些男人们培植出来各自的葫芦,会有长度、粗细的不同,但形状自然只能是大同小异,可奥克斯男人们会为此费尽心思,刻上精美的花纹和图案,“就像你们的衣服那样,有人喜欢美丽的花朵,也有人喜欢漂亮的小鸟儿。”只是,我依然怀疑,那些费尽心思雕刻出来的花纹,会有人看得到吗?

“战士

最让人感兴趣的,或许是阿萨罗泥人部落。泥人们头顶硕大的泥面具,全身涂满灰白的泥土,手指套着削尖的竹枝,忽左忽右,一板一眼地以缓慢的步伐前进。我突然跳到了他们面前,用力挥了挥手,泥人沉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过去,山地部族之间战争不断,阿萨罗人运气不佳,曾在一场部落之战中成年男性几乎全部阵亡,待若干年后,当他们的孩子长大之后才成功复仇,武士们以这种诡异的装扮让敌人以为魔鬼复生,吓得敌人魂飞魄散,阿萨罗人成为了新的赢家。我借了一个面具戴上去之后,两眼一抹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连呼吸都不畅顺了,这是数公斤重的泥制面具啊,亏得他们还能带着去打仗,去跳舞!

“起舞

吟歌大典上的歌,大同小异,多是一领众和,舞蹈却五花八门。卡拉普舞,这种男子的舞蹈动作很简单,阵势和气场却很强大,数十个男人拍成列,动作齐整有节奏,身前长布一块,后面树叶一簇,抖动起来异常有韵味;求偶舞,是要坐着跳的,靠着上半身和头的摆动,加上击掌声音,极富韵律,他们摇着头碰触彼此的腿,从头到尾让人觉得是恋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火舞的舞者则都是男性,他们的头顶戴着一个陶土的帽子,或者说是个陶制炉子,在烈日下点燃,人们脸上的油彩都晕成了水彩,不过,这一点都没有影响他们灵动的舞姿。

“阿皮亚

一个涂满了黑色亮油的男人,顶着一头羽毛繁盛的帽子,甩着性感的小短裙走了过来,和我熟稔地打起了招呼,居然是酒店前台那个小伙子阿皮亚,他得意地给我看他那漂亮的猪牙项链,还顺便教了我几句可以和当地人打招呼的话,我笨拙地学上了几句,大家听得大笑了起来,阿皮亚开心地说,现在,你也是我们的Wantok了。

Wankok到底是什么?阿皮亚解释说,这就相当于英语中的Onetalk,就是指讲同一种语言的人——自己人!

作为他们的Wantok,阿皮亚邀请我去他的部落做客。当他回到他的山村里,便立刻成了一个地道的山地人。我对他摇身一变的过程,很是好奇,阿皮亚让他的妹妹示范给我看,妹妹起身到门前的园子里,薅了一把叶子,摘了一朵花,揪了一篮子草,很快就弄了一堆植物回来,用一种有着红色汁液的草混合了椰子油,揉碎了,大把大把地抹在身上。妹妹黝黑的肤色变成了泛着一层油光的红铜色,几把叶子围在腰间成了一条小短裙,几朵花缀在耳后,点缀些羽毛,阿皮亚妹妹完全变成了部落女郎,在妹妹的衣箱里,有几身草裙和各种兽骨贝壳,她的化妆品则是几罐用来涂画脸庞与身体的不知名油彩。阿皮亚说,吟歌大典上我们看到的山地人习俗,都不是刻意的表演,那就是他们正在进行着的生活。

“WANTOK

正在闲聊中,一个男子走进来,和我们问了声好,径直问阿皮亚要走了灶上烤着的鸡,说家里忽然来了客人,看着到嘴的鸡就这么飞了,我有点伤心地问阿皮亚,“他就这么抢走了你的鸡?”阿皮亚说,“他是我的Wantok啊,我得再烤一只更大的鸡。”Wantok,不仅仅是讲同一种语言的人,而是一种关系,在讲同一种语言的山地人之间,亲若家人,相互分享,只要真的需要,去同村Wantok那里拿些东西,都是很自然的事情。

这便是吟歌大典能止息争端、化干戈为玉帛的来历了。七百万人的巴布亚新几内亚有多种不同的语言,自石器时代便已存在的各个部落,独居于偏远之处,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因此,他们的词汇里没有“好朋友”,相对应的只是Wantok,说同一种语言的人。而这一场场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叫做SingSingShow的吟歌大典,就是为了让这些说着不同语言的部族,聚在一起,跳起彼此之间相互能懂的舞蹈。

-End-

赞赏

长按







































如何根治白癜风
白癜风胶囊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apiyaa.com/jtqk/465.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 热点文章

    • 没有热点文章

    推荐文章

    • 没有推荐文章